

麦收时节
孟勇
我的老家在邹城东北的四基山脚下,紧邻孟子林。我们村的地分为明显的两部分:孟子林西北部的那一部分地称为“北坡”,村南边的地称为“南坡”。北坡浇不上水,只能靠天吃饭,一般种地瓜、花生、棉花等一些耐旱的作物。南坡有机井,能浇上水,一般是小麦和玉米轮作。
记忆中,收麦子是一年中最重要、也最忙碌的时节,因此,当时还设了个假期,叫麦(mēi)假(约俩星期)。
我四五岁的时候,曾经见过生产队统一压场、打麦子、晒麦子、扬场的场景。说实话,那时候没见过割麦子,这大概是因为天明的时候就已经割完了的缘故吧。
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地被按户分开了,牲口也分开了。我们队里住的比较近的几家邻居合伙养一头牛,压场、耕地就靠这头牛。
分地之后,我家在南坡有四块地,分别分布在“河崖”“刘湾”“西洼”和“八亩地”。一到麦季,我大大(父亲)和我二大爷就提前去“探”,然后,回来商量先割哪一块、再割哪一块、最后割哪一块。“先割后割”看起来是个很简单很简单的事,但其实这里面道道不少。因为割完就得拉,拉回去就得晒,晒完就得压,压场得靠牲口。好几家子共用一头牛压场,人得闲,天不一定得闲;你人和天都得闲,牛不一定得闲。这里面涉及邻里配合、邻里谦让和统筹方法。这么一来,战线就拉长了,印象中那时候的麦收,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弄不利索。
割麦子的头一天,得做足准备:找镰,找地排车,甚至连捆车子的“大绳”都得找。妈妈得发好面,第二天黑盈盈地,就得起来蒸好干粮,天不亮,人就得到坡。因为按照俺大大的要求,天亮之前必须割完,不然,太阳出来天就热、就会“刺挠”。更为关键的是借来的工具得老早地还给人家,不能耽误人家的事。
俺姊妹仨一般都是等天明了再去。俺到地的时候,麦子都打好捆了。俺姊妹仨的活主要就是拾麦子。那时候,俺姊妹仨拾麦子都是有严格的分工的,而且分工基本上比较均匀。往往我是拾得最快的那一个,也是挨嚷最多的那一个。
我最讨厌的活就是抱麦个子,因为晒得酥,麦芒扎人。再后来,我基本上是抱麦个子的主力,因为大人们负责装车。装车可是个技术活儿。装满麦个子的地排车,简直就是一座小山。要想让整车麦个子一个劲儿,就得用搅棍把“大绳”搅紧。
麦子拉到场里,往往是先晒着等着,挨号用牛拉着碌碡压。压上几遍,翻翻晒晒再压上几遍,麦粒就出来个差不多了。然后,垛上麦秸,堆好,扬场。我二大爷很会找风向,扬场这样的活基本上都是他的。但扬场需要上掀、漫壳等工序,这些环节之间需要打配合。
再后来,俺大哥(大娘家的大哥)买了辆“小十二”,拉麦子、压场这样的活自然就方便了许多。记忆中,俺大哥很少缺席俺家的活计。
我参加工作之后,村里有了收割机,耩麦子、扒畦田也不再用人工了。
近十几年来,收割机更先进了,储仓也大了。割完之后,到地头直接装袋,或者直接给你送到家里去,方便、快捷、干净、利索。回头想想,这难道不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