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巴草

曲令敏

葛巴草，学名马尼拉草，又称沟叶结缕草、狗牙根，禾本科狗牙根属，世界各地都有。

我家对面的广场开始种草那几年，先是高羊茅换成天鹅绒，再换成酸浆草，最后改成了葛巴草。虽然葛巴草冬季会干枯，地下的根却交错盘绕，踩不死踏不坏，春风吹又生。葛巴草的味道清甜，剪草机推过，湿漉漉的草香，分分钟把人拉回牛屋院里铡草的日子。

母亲说她又梦见老庄了，下着小雨，也不知道干什么，她要去南坑边。下了坡，漫过脚背的水清莹透亮，葛巴草分明在水里，却顶着白茫茫的露珠儿……那片长在家边儿的葛巴草有一亩多。靠着南北大路，支有一盘石碾，葛巴草围着石碾长。我在这片草窝里从会爬，到会走，到会跑，再到推碾碾米、轧红薯干儿。晴天，我不止一次在那片葛巴草上打滚撒欢儿看星星。雨天，我不止一次在汪水的葛巴草窝儿里洗我糊着黄泥的脚丫子。那片葛巴草，是我的亲人和玩伴……

葛巴草春、夏、秋三季都是最好的饲草。长在沟岸、坑塘边、田间路埂上的，能爬一米多长，用手揭，一薅一把。长在空闲荒场里的，一坐一个坑，厚实，挥镰打泼拉，一扫一大片。冬天没青草喂，大黄牛突然生病了，不吃麦秸。牛把儿就会扫些干葛巴草叶回来喂。女人孩子扫葛巴草叶儿，是为了捂火筐、火盆。男人们扬起钉耙刨草根，是晒晒当柴烧。

长满葛巴草的沟坡，还是轧土坯的好地场，轧出来的土坯一敲当当响，垒墙不怕雨潲。如果翻成草垡子，垛猪圈非常结实。连阴雨，满墙草芽子，就像披上了蓑衣 而今，葛巴草作为城市绿植和护堤的草皮，它的种子卖到120元一公斤。

有医生朋友说，葛巴草全草入药，解热、清血、生肌。这个我不知道。我只知道割草的时候伤了手，血流不止，一时又找不到刺脚芽，随手薅几根葛巴草，嚼嚼捂在伤口上止血，也很有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