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村之春

杨健

乡村是一幅画卷，渲染了草长莺飞的舞姿。

车窗外面的风景映入眼帘，一切显得那么欣欣然，蓦地吹进一股暖暖的熏风，有如渐行渐远的初吻。原来，这便是宋朝诗人释志南所描述的“沾衣欲湿杏花雨，吹面不寒杨柳风”的情形，美得令人沉醉。

风是春天的信使，性格的多变决定了四季的轮回。乡村就像一个多情的少女，最先感受到春天的情怀。这个时候，田间的麦苗也齐刷刷地长了出来，铺了一地的绿毯，犹如翠色的诗篇，在春风里大声地吟诵。路边的杨树尚有一丝矜持，柳树却早已现出了朵朵鹅黄，那过冬复春的枝条，像杂技演员的手臂，异常地柔软，阳光下，春风里，兀自轻盈地舞蹈着，我想“醉柳拂烟”就是这种意境吧！空中清晰地传来了陌生的鸟鸣，却藏起了鸟影，也许在柳丝里，也许在麦田里，也许在农家绿油油的庭院里……又仿佛都不是，很像是春风从遥远的南方捎来似的，愉悦着人们的心，演奏起春天的乐章。

风在这个时候确实是轻轻的，你好像感觉不到它的存在；只是因为车子行驶着，才觉得那风有些扑面，有些触感。这正是春风的性格：多情、温婉而豪爽，而又夹杂着一丝泼辣，多像一位驻足的村姑等待你的到来？

车子经过一块麦地时，看见了两位老人正在地头忙碌着什么，于是便停车走了过去。两位老人明显是一对老夫老妻了，看上去年已七十左右，花白的头发下挂满了岁月的沧桑。不过身板还显硬朗，精神矍铄。

见有人来，二老放下手中的锄头，上下打量着我。瞬间，他们的脸上便挂满了笑容，一下子认出了我：“小健儿啊，刚回来？回家看看？” “是啊，张伯!”我也从那洗得发白的蓝大褂上认出了两位老人是后院的张氏二老。“这么大岁数了还种地啊？”看着两位老人满头的白发，我有些不解。

老头先笑了：“呵呵，没事，还能活动！庄稼人不忙活庄稼，总觉得少点啥呢！反正，闲着也是闲着！“说完又弯腰忙碌起来，手下的锄头舞得更快了，碎石块、碎砖头、烂树根等杂物统统被清理到一旁的沟里。

老人说得很是轻松，没有丝毫的遮掩，我却从他紧握锄头的手背上看到了条条绷绽的青筋!这一普通的双手不知经过多少农事，春种、夏锄、秋收、冬藏……这些便成了岁月流逝的有力佐证!

看着两位老人佝偻的身子，我突然感到心中有一种冲动、一种敬畏：鲁迅先生那根根不屈的胡子，画家徐悲鸿的一身傲骨，失聪的德国作曲家贝多芬以《命运交响曲》向世界呐喊“扼住命运的咽喉” ……交相在我眼前叠现！这就是张氏二老这些生命不止劳作不息、从不向命运低头，用一身瘦骨、一双硬肩，生生撑起了中国农业千百年不朽的脊梁！

车子驶出很远了，回头望去，两位老人正在伫立远眺，身板倔挺，站成了天地间大写的“人”字！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努力，乡村之春才会年年如约而来。